听门卫大爷说大院里空降了位领导。
保温杯里泡枸杞，钥匙扣在皮带里。
我爸——一位数着日子退休的办公室主任锐评：“工龄不长，做派挺老。”
我咬着苹果，沙发上葛优躺看剧，附和道：“资历不深，资格不小”。老爸赞赏地看着我说：“我女儿都学会举一反一了。”
机关单位里的人家住一个大院。难免碰上前几天嘴上吐槽的马领导。本以为是个油头油面的瘦猴马屁精，没想到却是个身板挺直，细皮嫩肉的唐长老。
我见到他虽然像女儿国国王见到御弟哥哥般春心萌动，也得毕恭毕敬喊声：“领导好！”
马嘉祺没客气，捧着茶杯挥手说你好，这官腔做派，就差没喊一声同志们辛苦了，让我答一句“为人民服务”。
我爸后来也觉得奇怪自家女儿老往单位跑。我说那是为了毕业考公提前适应工作环境想的招。我爸满意极了：“我女儿都会给自己谋划未来了。”
我可不想自己的心意变成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，偷摸着打探马领导茶余饭后的谈资。
年芳多少，有无婚配，属相星座，五行八字。上至幼儿园到本科毕业院校，下至工作上班厕所摸鱼撒几泡尿。就差挖他家底了。
单位的八卦台风眼不是办公室，而是门卫室和食堂。
和门卫大叔唠嗑，与食堂大妈八卦。我成了机关单位里的小灵通，我爸打听风言风语都得走我这条道儿。
“姑娘今天又来打听些啥？”
“我来打听打听唐长老。”
这是我与食堂大妈的暗号。唐长老就是马领导。
可惜大妈健忘，一个礼拜不来就忘了天王盖地虎，宝塔镇河妖的暗号。我要说一二三四五，她偏偏扯东西南北风。
后来我说：“我问您的是唐长老！您给我扯西游记干嘛呀？”
“哪来的唐长老？你又不是白骨精。
！”
“哎呀，我说的就是单位里的那个俊小伙。”
“哪个小伙？”
“马领导啊！”
“什么领导？”
“马！木啊马，马屁精的马！”
“你说那个马屁精啊！上个月被辞退的那个小妖精啊！”
在彻底驴头不对马嘴前，我放弃对口号：“马嘉祺呀，奶奶！马嘉祺！新来的领导！那个泡枸杞，戴眼镜儿的那个俊小伙儿！您上次说他和你是邻居，他有没有女朋友啊？”
我拔高音量。食堂太吵，大妈一边包牛肉粉丝馅儿的包子，一边扯着嗓子：“啊？太吵啦——姑娘，再跟奶奶说一遍。什么领导——”
得嘞。我彻底放弃。垂头丧气的时候，男人在背后轻声笑，开口温润：“这么想知道怎么不亲口问问你的唐长老？”
背脊一僵。我想，我完了。然后想，我爸工作可别受我的累。
这回奶奶倒是耳朵灵了。“哟！小马来了！”
“诶，大妈，来四个牛肉粉丝馅儿的包子。”
“小马几天不来食堂，饭量都变大了。”
“不是我吃，我请女妖精吃，怕她填不饱肚子，要吃唐僧肉。”揶揄的话惹的我耳朵红透了。
正经人说起调戏小姑娘的话来一点儿也不害臊，即使羞恼我也只能含泪咬下牛肉包子，矮子放屁——低声下气地阿谀逢迎。因为我总不能骂我爸领导：“老孔雀开屏——自作多情。”
马嘉祺不是孙悟空没有七十二变火眼金睛识别我下的套，只能静观其变看我绞尽脑汁地想撩老干部的招。
天鹅就要吃天鹅肉，我得抓紧拿下大院里各种适龄女青年眼中的香饽饽。我问马嘉祺：“领导，追一个人给他削苹果能不能感动他将他拿下。”
吃下我削的一片苹果，马领导推了推眼镜看报：“隔行如隔山，我祝她成功。”
“啥意思？”
“我没追过人，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。”
对我的暧昧暗示，马嘉祺总能四两拨千斤地迂回。这种相处方式，我表示：这很难评。
后来我没耐心了，我告诉马嘉祺过了这村没那店。
马嘉祺叹息一声：“领导夹菜你转桌，领导讲话你唠嗑，领导休息你放歌。你都这样了我都没生气，这不是就等着家里的领导你来做。”
“你…你啥意思啊？”
说完被马领导捏着后脖颈教训：“咱没事儿别看偶像剧了，多练练心眼子吧。”
这句我听懂了，说我缺心眼儿呢。马嘉祺说我听人说话是莲藕通风，半通不通。我说“你别死人放屁，阴阳怪气。”
后来被我逼急了，马领导掐着后脖颈就吻上来。
“明白了不？”
“明白了……”我愣傻了，只会说这个。
“明白啥了，汇报汇报。”
“你嘴巴里真有枸杞味儿。”
